第六章
刚准备合上眼睛进入梦乡的程辰听到上方传来的高数克制又沉闷的抽泣声，缓缓睁开了他的眸子：“不哭会死？”
高数被几个凉意十足的字吓噎住了，眼泪戛然而止。“没……没有。”他畏畏缩缩的，双手也不知如何放置，尴尬地伸进自己的头发里，挠了挠。
“辰哥，我去公司练习了啊。”高数终于想到了一个不让自己窒息的方法了。
程辰“哼”了声，不理他，翻个身继续睡了。高数像得救了一样，打开衣柜，拿出围巾，紧紧地裹住自己的脖子，然后拿起自己的背包，风速般冲出了宿舍门。
被上次的司机盯怕了，他等了辆公车，上去找了个最靠后的位子坐下了。起初没什么人的时候，他没有戴口罩和墨镜，看着车窗外被夕阳晕的有些迷醉的城市傍晚，嘴角带着无尽的笑。
突然的一声快门声，让他警惕地扭头。前前座的一个姑娘，端着个相机，冲着他的脸，正拍照呢。那女孩笑得烂漫，看着相机里高数懵懵的蠢萌表情，露出了嘴角的梨涡。
高数第一反应不是让她不要拍了而是拿出了口罩和墨镜准备戴上。
姑娘看见连忙拦着：“小哥哥别戴，我摄影课要求拍人物，我作业今天截止了，帮帮我吧，不然我这门课要不及格了。”
高数套口罩的右手倏地停了，他表情为难，但他见那女孩满脸渴求的样子，还是心软了。
“好吧，但你别放网上去。”高数的声音很低，带着恳求。
姑娘点头如捣蒜，端起相机冲着高数的脸又是一顿猛拍：“小哥哥表情别那么僵硬为难嘛，想想自己喜欢的人和物，开心一点嘛！”
高数的脸丧丧的，白皙的脸上似是没有血色，他心想：“本来就是你在为难我，我能不僵硬吗？”但他还是乖乖地听这女孩的话，脑子里浮现出了程辰的脸来。
笑容是不自觉地在他嘴角漾开的，拍照的姑娘赶紧捕捉了下来。拍下后，那姑娘心满意足地笑了。她端着相机，一张张看着自己的作品，说：“小哥哥你可长得太漂亮了，简直可以出道了。”
高数戴上口罩和墨镜，没有说话。
那姑娘抬头，圆圆的眼睛里闪着光：“加个微信，我把照片导出来发给你一份吧。”高数赶紧摆手：“不用了，谢谢你。”
“好吧，那我也不勉强你了。”女孩的身子跟着她的话语一起颓了，高数见了又于心不忍，他不自在地拿出手机，打开了自己的微信二维码：“扫吧。”他心想：“反正我不会通过的。”
女孩开心地扫了码，然后安慰地坐到了座位上。“小哥哥快给我通过啊。”高数“嗯”了一声，坐着没动。那女孩见好友不通过，扭头想再说话，高数长腿几步已经迈到了后门口，按了下车铃，司机开了门，让他下车了。
下车后他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后面，发现那姑娘没有跟上来，松了口气往公司走去了。
进了门他看见了每天晚上偷偷给他改公司后大门门禁时间的宋叔正在站岗，赶紧从包里又掏出了包软苏烟，给他递了过去。
宋叔一见他也喜笑颜开的，赶忙接下，露出了他因为常年吸烟而导致的两排黄牙：“你这小孩真是懂事，天天给你叔送烟抽。”高数笑得可劲甜：“应该的，每次都麻烦你。”
这时候路过一个练习生，叫陈嘉君，高数见过他几次，他练习时长也挺久的，每次在隔壁练习室都能见到他练舞，练的很猛。
高数给他鞠了个躬，打了个招呼。陈嘉君用不可深测的眼神对着他，没理他，背着包刷了员工卡就出去了。整得高数心里七上八下。
“陈嘉君这个小孩当年才来公司时也和你一样，每天给我送烟抽，每天练习到大家都走了，公司每次说要让他出道都黄了，他起初还来我这里哭唧唧的，像个小孩子，现在……见我搭理都不愿意搭理。”
高数有点惊讶：“为什么啊。”
宋叔声音里混着无限的沧桑：“可能是对这个公司里的人都很失望不想再浪费感情了吧。”
高数倒是听得明白，只是没法感同身受，只能暗戳戳替陈嘉君难过，他又和宋叔瞎扯了一会儿，手机突然震动了。他掏出手机，看见屏幕上跳跃的两个字：“偶像。”他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要接了，身后苏乐的声音响起：“高数，和我和是男喝酒去吗？”
等他扭头看见苏乐，手机已经不震动了。“算了。有重要的事他一定会再打的吧。”
“好。”虽然也不知道一点也不熟的苏乐和金是男为什么找自己喝酒，但高数想起上次自己晕倒他们扛自己去医院的事情，觉得趁此机会去感谢一下也挺好的。
三人步行到了距离公司不远处的一个大排档店，一路上高数和其他二人一句话也没有，只是跟着。到了后三人团团坐在一个小桌子前，苏乐冲着老板娘一招手：“朱阿姨！上六瓶雪花三个小菜！”
一边正在忙活的老板娘笑着应了一声，拿起身边的啤酒，一手夹三瓶就给他们送来了。
“朱阿姨，怎么回事，今天人不是很多啊，加咱们这一桌怎么才三桌啊。”苏乐接下啤酒，熟练地在桌子边撬开了瓶盖，给金是男和高数倒满了一个一次性杯子。高数从没喝过啤酒，好奇地看着杯里金灿灿的液体，凑过鼻子去闻了闻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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